秦晖教授将李鸿章“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总结为“周秦”之变,多少有点单薄,古人说,一叶知秋,但叶有秋之迹,却非秋之全貌,万影皆因月,千声各为秋,时间如河,历史是连贯的,这三千未有的大变局,尚在继续,最能反应是下气质的两个词,一个叫“信息流”,一个叫“表情包”。
1848年春,李鸿章入翰林,也是这一年,2月24日,马克思执笔的《*宣言》正式出版,马克思写到,“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了”…与马克思同期的达尔文提出“进化论”,阿道司·赫胥黎是他的忠实拥趸,赫胥黎名垂青史的小说叫《美丽新世界》,但更多中国人知道的是他的演讲集《天演论》,大家记住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观点,这八个字翻译严格遵循了“信”、“雅”、“达”的标准,该著作的翻译人叫严复,他是李鸿章洋务运动的受益者之一,清朝第一批派去英国学习海军的人才。
一百多年后的1997年,王小波逝世后出版的小说《万寿寺》写道——“一切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
“一切都”这样的呐喊,每个时代都有流行。
我们通过信息流阅读,消费时间,通过转发达成共识或提出异议,又通过表情包表达或沟通…尽管彼此衣着不一,生活各异,却能更多的分享同样的表情包。
表情包,成为我们时代最大共识。
文字在越发浅薄,或是苍白,至少我们越发难以清楚、准确地采用文字来表达我们对世界的观感,又或许我们都在对图片、视频、表情包这些方式习以为常,不屑或懒于使用文字。
不要对信息流与表情包流行的当下太过悲观或绝望,类似故事也曾反复上演过,历次媒介变革,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1985年美国学者尼尔·波兹曼出版了《娱乐至死》一书,他追溯了传媒的变迁,认为美国社会由印刷术统治转变为电视统治,由此导致社会公共话语权由曾经的理性、秩序、逻辑性,逐渐转变为脱离语境、肤浅、碎化,公共话语以娱乐的方式出现…
过去的三十多年,《娱乐至死》成为一个符合,一个口号,一声感叹。
1998年,美国斯坦福大学的两个学生开发了Google搜索引擎,他们成立了公司,也发明了Google PageRank,十年后,Google如日中天,中国互联网市值最高的公司是一家名叫百度的搜索引擎,也是这一年,尼古拉斯·卡尔在《大西洋月刊》发表文章“谷歌把我们变傻了?is Google Making Us Stupid ?”,这篇文章轰动一时,2010尼古拉斯将它拓展为一本书《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并由此赢得了2011年普利策奖。
感叹电视到感叹互联网,现在感叹的是信息流与表情包,历史总在反复。
被无数媒体人视为传媒最高荣誉的普利策奖,是根据美国报业巨头约瑟夫·普利策遗愿设立的,普利策辉煌的报业之路,起点却有许多不堪,普利策以写暴力、色情、自杀、灾难、犯罪等刺激性内容成名,也因“黄色新闻”成就了报业帝国,获利颇丰,也备受质疑,他在晚年向纽约哥伦比亚大学提出捐款设立新闻学院,但被拒绝,直到死后,哥伦比亚大学才接受了他的捐款,在1912年开办了哥伦比亚新闻学院,并在五年后设立了普利策奖。
普利策与普利策奖的故事,也在互联网重复着。信息流成为主流,信息流背后的公司们又开始设立鼓励严肃新闻报道的荣耀与奖项。
麦克卢汉说,“我们塑造了工具,工具又塑造了我们”,我们定义了信息流,也制造了表情包,信息流与表情包也在重新定义与制造我们。
互联网是李鸿章提出的“大变局”的继续与深入。从报纸、杂志、广播、电视,这是变局1.0,金字塔架构,精英治理,或左或右,皆有意识或共识,共识的打破滥觞于互联网,彻底在移动互联,变局在加速,更多的人加入这场狂欢中,表情包与信息流,前赴后继。
来自招商银行2018年财报的数据,1.25亿零售客户中,金葵花客户236万,占比不过1.8%,但他们占招行零售总资产的80.98%。前国泰君安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说,中国有10亿人没有坐过飞机,至少还有5亿人还未用上马桶,再后来有网友补充说,14亿中国人90%的人没有喝过星巴克…
以上数据也是表情包与信息流主宰我们时代的注解之一。
一切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互联网带领我们走向一个“美丽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