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类意识体
目前,在所有生命中,人类是唯一已知有意识的生命。
有意识的生命体,我们可以称为“意识体”。
在我们的科学认识中,宇宙已有一百多亿年的寿命。而在茫茫宇宙中,行星数量巨大。所以,其他行星进化出生命,是极高概率事件;进化出有意识的生命,是高概率事件。
如果其他某个行星进化出了一种意识体,那我们可以称自己为——“人类意识体”。
通常,我们使用“人类”这个词语指称自己,是为了与地球上其他不具备意识的物种相区分。
如果我们把地球和宇宙中其他行星列为平行关系,或者平等关系,为了区分于其他星球上的意识体,我们更应该称呼自己为“地球意识体”。
但是,在我们真正发现其他星球上的意识体并与之建立联系之前,我们仍不妨称呼自己为——“人类意识体”。
目前,地球是唯一已知有生命存在的星球,更是唯一已知有意识体存在的星球。
月球,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星球。我们曾经很容易地想象月球上有生命存在,甚至有意识体存在。
火星,是距离我们最近的行星。我们也曾经很容易地想象火星上有生命存在,甚至有意识体存在。
过去,我们从理论上推断太阳系外也有很多行星。现在,我们用望远镜亲眼观测到越来越多的太阳系外行星,并能对其物质组成进行辨识。我们也可以去尽情地想象,在这些星球上有生命存在,甚至有意识体存在。
生命,是宇宙中的物质在微观上进行可持续自组织的结果。
不止有固态岩石行星,还有气态行星,甚至是恒星,任何一种条件适合的星球,都有可能进化出与其生存条件相适应的生命。不止有星球,像星云、黑洞这样的物质组织形式当中,也有可能进化出特殊的生命形式。
目前,我们对宇宙中物质运动的认识水平,我们大脑的想象能力,我们的大脑辅助物计算机的模拟创造能力,都阻挡了我们去进行想象。
我们人类意识体,诞生在一个有巨量液态水海洋存在的岩石行星——地球。
地球进化出生命,进化出意识体,地球的与其相互适应的环境条件,可能不是宇宙通用版,但有可能是较普遍版。
地球进化出生命,进化出意识体,无论其时间是称得上漫长还是短暂,无论其形式是称得上复杂还是简单,都不一定是宇宙中所有生命和意识体的共性。
在宇宙中的其他角落,生命和意识体的进化,有可能远比地球短暂,也有可能远比地球漫长;有可能远比地球简单,也有可能远比地球复杂。在宇宙中,进化出意识体,比仅仅进化出生命,难度要大。
2、意识载体
人体有很多个器官。每个器官都有特定的功能。
其中,大脑是专职意识功能的器官。
因此,我们可以称大脑为——“意识载体”。
地球上的物种,有许多种存在形式,其神经结构,也有许多种存在形式。
其他星球上的物种,有许多种存在形式,其神经结构,也有许多种存在形式。
宇宙中的意识体,有许多种存在形式,其相应的意识载体,也有许多种存在形式。
我们一直在发展人工智能。我们希望有一天制造出来的计算机,能跟人的大脑一样具有意识。
如果有一天,我们制造出了可以产生意识的计算机,我们可以称其为“计算机意识载体”。或者,也可以称其为“计算机意识体”。
——这取决于我们如何认识意识、意识载体、意识体躯体和意识体四者之间的辩证关系。
如果有一天,人类制造出了有意识的机器人,人类可以称其为“机器人意识体”。
3、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在哪?
什么是意识?
给意识寻求一个准确的定义,不是本文的目的,本文也不具备这个能力。我们至今不能给它下一个准确定义,是因为我们仍然对它知之太少。但这不妨碍我们探讨它。
我们只需确立一个前提便可,即:人类是具备意识的。
人类具备意识。我们以此为标准,从根本上区分人与其他动物。
人类是具备意识的,现在,我们还以此来区分人与计算机。
这时候,我们将这种区分从“人与其他动物”扩展到了“人与其他智能结构”。
我们以这些标准区分人与动物。
1、人类具有意识。
对于这条标准,此处不再解释。
2、人类会劳动。
在解释人类意识的起源时,我们说,人的意识是在劳动过程中产生的。在解释什么是劳动时,我们又依赖于强调“这是一种有意识的活动”。在内涵上,人有意识和人会劳动,二者是等价的。
因此,“人类会劳动”与“人类有意识”,实质上是同一条标准。
3、人类会使用工具。
以前,我们以为只有人类才会使用工具。后来发现,很多动物都能使用工具,比如黑猩猩会用树枝“钓白蚁”吃,海豚会用海螺壳捕鱼吃。这条标准不再成立。
4、人类会制造工具。
于是,我们将标准从“会使用工具”提升为更高难度的“会制造工具”。后来发现,黑猩猩会将树枝乃至草叶进行简单加工,去“钓白蚁”吃。这种行为可以视为制造工具。
如果我们要坚守“使用和制造工具”这条标准,我们将不得不继续提升难度,比如说,“通过用工具制造的工具去制造工具”。
不赞成这个分类标准的生物学家说:呃……好吧,你赢了,除了人类,我的确还没找出这么聪明的动物。
5、人类会使用复杂的语言。
很多社会性动物,进化出了能满足其生存需要的语言交流系统。黑猩猩除了进化出了自己的语言系统,还能在接受训练后听懂人类的大量词汇和语句,看懂人类的手语。海豚能够给群体中的不同成员取不同的名字,这可以表明海豚的语言系统具有相当高的复杂性。当然,我们仍然可以表示,动物的语言还是不如人类语言复杂,但是,我们不能再粗暴地下这样的结论,它们在种群之中只能进行简单粗糙的沟通。
6、人类能够认出镜子里的自己。
我们把能够做到这件事情视为拥有自我认知能力。并且,我们将自我认知视为一种高级认知。以前,我们认为只有人类能够这样。后来,我们又发现这项能力并非人类独有,黑猩猩和海豚也能。
7、人类具有元认知能力。
自我认知,这么强大的能力,竟然都并非人类独有。看来,为了捍卫我们人类意识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地位,我们必须得亮绝招了——
人类可以“对思考过程进行思考”、“对认知进行认知”,动物可以吗?
即,人类有元认知能力,动物有吗?
动物对事物进行分析和判断,我们愿意用“思考”这个词去进行描述。动物拥有分析和判断事物的能力,并且可以通过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增强其能力,我们愿意用“认知”这个词去进行描述。
或者,我们干脆说,我们承认动物能思考,我们承认动物具有许多认知能力。
但是,动物有元认知能力吗?
我们之所以得出一些结论,是因为我们观察到了一些现象。但我们无法观察到所有的现象。我们以前对动物行为的观察是很有限的。
认知学家们一直在努力,他们设计了一个测试方法,“让5只西丛鸦看着两名研究人员把食物藏起来,试验中用到的食物是蜡螟幼虫。第一个研究人员面前一字排开4个杯子,他可以把食物放到任何一个杯子里。第二个研究人员面前的4个杯子中3个盖着盖子,所以他只能把食物放到没有盖子的那一个杯子里。两名研究人员会同时放食物,所以围观的鸟儿必须选择,要盯住哪一个研究人员”,“如果西丛鸦有元认知能力,它们就应该意识到,第二个研究人员放的食物,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蜡螟幼虫肯定在唯一敞口的杯子里。所以,它们应该盯紧第一个研究人员,看清楚食物到了4个敞口杯子中的哪一个。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西丛鸦看向第一个研究人员的时间更多”,科学家认为,“这个试验是检验动物是否有推断自身认知状态能力的一种简单有效的办法。尽管实验并没有直接测试意识,但其结果仍然振奋人心,因为它进一步证明了,人类并不是唯一有能力‘对思考过程进行思考’的物种。”
如果我们还不服气,我们可以继续提高标准,能“对思考过程进行思考”没什么了不起,我们人类还能“思考对思考过程进行思考”,更能“思考思考思考思考……”动物能吗?呃,好吧。不过,这些思考其实可以概括为一个词——反思。这种“思考思考思考思考……”和“反思反思反思反思……”,其实就是所谓的——哲学。换而言之,我们人类能思考哲学,动物能吗?但是,似乎,在地球上,绝大部分人表示:咦,哲学是什么呀?呃……我们一定得沿着这条线路推理吗?
元认知能力不为人类所独有。这个实验案例有里程碑式的作用。
8、其他各种标准。
能否更新理论范式?
我们始终处于这样一种理论范式中:人类是地球上唯一具备意识的物种,其他动物都不具备意识。
在这个理论范式的影响下,我们不断给“具备意识”和“不具备意识”设置绝对区别。当一条标准摇摇欲坠时,立即提高标准的难度。当一条标准被推翻时,立即更换一条新的标准。
前者的典型表现有,将“使用工具”提升难度到“制造工具”,再提升到“用工具制造工具”。这条逻辑就像一根有起点无终点的射线,沿着它,我们可以将难度提升到“使用工具制造的工具制造工具制造工具制造工具……”运用这根链条,我们可以编织出整个人类文明的生产行为网络。同理,运用不间断思考和反思这根链条,可以编织出整个人类文明的思想和思维网络。用工具制造所有的工具,这个行为网络的存在,实质上等同于人类的存在,等同于人类意识的存在;用思想思考所有的思想,这个思维网络的存在,实质上等同于人类的存在,等同于人类意识的存在。
后者的典型表现是,人类有很多能力:人类有复杂语言,人类有自我认知,人类有这个高难度认知,人类有那个高难度认知,人类有抽象思维,人类有这个复杂思维,人类有那个复杂思维,人类有艺术,人类有文字……就算那项能力动物勉强称得上有,这项能力动物有吗?哦,既然没有,那么,这项能力就是人之具备意识与动物之不具备意识的绝对区别。反正人类有足够多的行为是动物们办不到的。
其他动物即使再聪明、认知程度再高,也不具备意识。这个观念近乎一种信仰。
在这个信仰中,我们惯用一个句式:人类是唯一“怎么怎么样”的物种。
以前,人类刚刚觉醒(人类文明发展至当代,往回溯源,有多条文明之河相互交错,分流合并,合并分流。在论述人类文明过去的观念变迁时,若无特别说明,通常指当前占主导地位的西方中心主义,以及人类中心主义。当然,笔者反对之),认识到自己是一种有思想的存在,其分量足以顶天立地,从此将自身于自然万物中独立出来。我们使用这样的句式,可以表达我们在态度上的一种自信。
后来,生物科学的深刻发展,让我们已经察觉到,很难在人之具备意识与动物之不具备意识之间划出一条单一的明确的界线。我们再使用这样的句式,一条换一条地列举人类的某种行为特征,将之立为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可能表明我们在立场捍卫上已经处于守势,甚至在理性探讨中开始专断。并且,在如此坚守和论证这个立场时,很容易生成一条自我循环的逻辑:因为动物做不到只有人类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只有人类具有意识;因为只有人类具有意识,所有很多事情只有人类能做到而动物做不到。
意识——前意识
在地球生态系统的自然世界中,我们一直把人类视为“具备意识”的唯一关联者(本文的默认起点为无神论,文中任何探讨皆不包含有神论和泛神论)。这种“唯一关联”关乎到人类存在之根本。
若取消这个唯一关联,是否会动摇这个根本?
如果,在具备意识与不具备意识二者之间,是一种割裂的、对立的、非此即彼的关系,那么,显然会。
但是,从人类这个物种的进化过程来看:在地球生态系统的发展历程中,从一般动物的无意识,到灵长类动物的高智能,到原始人类的初步具备意识,再到人类的具备意识,是一条连续谱。
从人类个体成长过程来看:人类个体在人类社会中历经生命全程,从婴儿期的无意识,到孩童、少年期的意识处于发展中,再到成人期的充分的具备意识,也是一条连续谱。
从人类个体大脑的运作状态来看:大脑从非清醒到清醒状态,是一条连续谱。
从人类群体的行为特征来看:在非理性群体意识和理性群体意识之间,是一条连续谱。
所以,在无意识和意识之间,不是一种割裂的、对立的、非此即彼的关系,而是一条连续谱。
既然,在无意识和意识之间,是一条连续谱。因而,与其说人类是“具备意识”的唯一关联者,不如说人类是“具备意识”的最强关联者。
因此,如果取消在自然世界中的这个唯一关联,不会动摇人类存在之根本。
如果将来有什么会动摇人类存在之根本,不是人类做出让步承认自然世界中另外一种动物已初步具备意识,而是人类在技术世界中创造出了另外一种意识体。
本来,在自然世界中,人类与“具备意识”处于大自然所赋予的“最强关联”状态。
现在,多了一个人类自行创造的技术世界。人类通过主动作为发展人工智能,同时也导致一个结果,人类自身的“最强关联”随之弱化。
计算机的认知水平,从当前的高智能,到将来的可能具备意识,也是一条连续谱。
人类处于技术世界与自然世界叠加成的双重世界中,人类原本拥有的“最强关联”被弱化,人类甚至可能失去对这种关联状态的掌控。这才是对人类存在之根本的真正威胁。
在地球生态系统中,有一种动物,生物学名字叫“某某”。既然我们把它归类于动物,那就是我们不承认它具备意识。但有点打击人类自豪感的是,它具备不少高级认知能力。但是,我们只承认它很聪明,承认它具备更高的智能。
在地球生态系统中,有几种动物,生物学名字叫“某某”。在认知实验中,我们发现,在不少事情上,它的认知能力显然超越了人类儿童。生物学家开始纠结,到底是以它为标准划一个类别,将人类列为这个类别的最高形式,还是以人类为标准划一个类别,将它勉强视为人类这个类别中较低级的一种?
在地球生态系统中,有好多种动物,生物学名字叫“某某”。它们在主动解决生存问题时所展现出来的某些认知能力,远远超越了我们原先所认为的本能,甚至简直就是达到了人类的水准。
我们可否认为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具备意识?
我们自是不应妄自尊大。我们也不必太过勉强自己。
在无意识和意识之间,我们可以增加一个中间阶段:前意识。
对某些具备较高认知能力的动物,我们无须承认它们具备意识,我们可以承认它们已经具备——前意识。我们可以称这类物种为——前意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