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止--微软创建NT的夺命狂奔
周末读了一本小众的书--观止，讲的是windows NT的开发过程。
这个项目历时5年，从1988-1993，是一个典型的软件项目，延期很久，出来的是一个艺术品，奠定了windows的基础。

showstopper是什么意思？
英文意思观看戏剧演出，演到精彩处，观众拍手叫绝，演出被喝彩打断。
在计算机领域，指造成停机的A类故障。

故事主角戴夫.卡特勒(Dave Culter)
1942年生人，目前快80了还在微软编程，宝刀不老。他非科班出身，也非名校毕业，英雄不问出处。在杜邦公司研究化学数据，需要计算机，上了个培训班，然后就在公司编程处理化学数据，不想爱上了编程，进入DEC小型机公司，顺风顺水，1975年编写了著名VAX系统上的操作系统VMS，一战成名。后来为了远离公司政治，在西海岸的西雅图（正是微软总部所在地）成了了研究所，做新一代计算机，后prism项目被公司取消，一气之下离开DEC。正赶上微软在招揽人才，盖茨亲自出马，有了经典对话：
盖茨：你觉得微软的DOS如何
卡特勒：那就是个玩具，不是真正的操作系统
盖茨：好，请你来为微软设计真正的操作系统。
1）管理风格：缺乏耐性、火爆脾气，经常攻击别人，说“我靠压力生存”。幸好有个助手皮亚佐利，脾气随和，善解人意。两人红脸白脸的管理方式相得益彰。
皮亚佐利在1996年卡特勒厌倦管理转技术后，领导了windows2000的开发。
2）家庭：结婚两次，发誓不再跌倒第三次，只有一个女友，不再结婚。长期专注工作。和父母关系差，父亲去世也没有参加葬礼。当然父亲小时候也没有给过他关心，经常酗酒打老婆。
3）匈牙利表示法
微软早期员工西蒙尼（就是自己花钱上太空的那个人）的变量命名法。卡特勒的评价：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东西。
4）每行代码都加注释。
5）对优化的看法：总是要把事情做对，让其可靠，然后才顾及性能。一边向前走一边逐渐加入修饰和润色。NT的问题没有哪个是时间无法治愈的。性能不好是新程序的通病。软件历史证明这一点，从IBM的360到UNIX，再到Windows，都是在不成熟状态就发布了，然后逐步演进并赢得广泛认可。
6）对UNIX的看法：是个由一帮博士设计的垃圾操作系统。整个系统背后的设计思想从来没有统一过，而且显露在外面。
7）人数：只想管理内核团队，对图形、网络、测试团队不想管，后来为提高效率，不得不管。最终人数发展到800人，就卸任去做技术了。
8）娱乐：不吃午饭，去打一小时壁球。其他时间全部围绕NT展开。不过里程碑后会放假滑雪。
9）C++：盖茨为图形组引入C++，卡特勒反对，但图形组的人赞同，最终果然拖慢了性能,程序也变大。看来做操作系统的人都不太喜欢c++, linus在写git时有人问他为何不用C++，他回复C++是shit.

比尔.盖茨
1955年生人，富裕家庭。从小在湖畔中学（条件好的私立学校）学习了计算机。1974年在电子杂志上发现了牛郎星个人电脑，与艾伦看到了机会，给这个电脑做了basic程序，微软起步。 同时起步的还有苹果，沃兹尼亚克和乔布斯也看到了个人电脑的机会，不过这个组合更厉害，看不上牛郎星，沃兹直接自己设计了硬件，然后也是加上basic语言，软硬件一人包了，足见其天才。苹果很快崛起。
1979年IBM看着PC机被苹果做的很好，也找了一个边缘部门做PC，这个部门很懒，把核心CPU包给了intel，操作系统还没有着落，盖茨看到了机会，很快在西雅图花5万买了DOS系统，通过老妈关系作为了IBMPC的操作系统，并且只买授权，这个聪明做法使微软八十年代随着PC流行而发了笔大财。
盖茨在90年代可谓所向披靡，IT界头把交椅，可称工业界的拿破仑，也顺利成为首富。2000后，逐步转去做慈善，公司交给了鲍尔默，这家伙差点把公司高破产，幸亏微软底子厚。换上了那亚拉，刚上云计算这波浪潮，才再次崛起，现在发展平稳。

1988DEC部落来到微软
卡特勒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来了一个团队，包括硬件工程师。他在团队中威信极高，大家愿意追随。
1）进入微软，要求签署竞业协议，即离开微软后1年不得从事类似工作，DEC的人不干，卡特勒直接让HR删除了这一条。
2）微软不做硬件，但卡特勒坚持必须带上DEC硬件的人，盖茨不得不妥协，招收硬件人员。

技术思路整理
不急于开工，先熟悉PC机，同时整理技术思路。整理需求。然后亲自操刀，写出顶层抽象代码，然后把代码分成几十个组，每组代码附上详细要求。然后再分工。 这个办法挺好。

NT几大模块
1）内核：卡特勒的DEC部落主力完成
2）界面部分：微软图形方面专家完成，这部分管理比较松散
3）网络部分：也是一个重要特色，当时novel的netware在局域网上用的比较多，记得同轴电缆组网非常流行，上面运行foxbase数据库。微软这方面比较差，所以增加网络功能非常迫切
4）安全：多用户鉴权是NT引入的。

内存问题
开始预测需要8M内存，盖茨认为太高（记得他说个一句话，好像是计算机有1M内存就足够了）。说明即使是行业领袖，对未来理解也透彻，现在手机都8G内存。最终1993年，NT最少需要16M内存，盖茨不得不妥协。

优化问题
不过早优化，卡特勒的哲学是先跑起来，结构合理。然后再优化。不过NT最后几个月才优化，感觉还是晚了一些。
优化的关键人物，传奇程序员Michael Abrash，汇编专家，图形界面专家。我读过他的黑皮书，真是一位高手。现在研究VR。被同事誉为：地球表面无可争议自强大的intel程序员。
卡特勒也以身作则，亲自写了一部分汇编代码，给优化工作做出了榜样。Michael Abrash看了卡特勒的代码后说：我遇到的最好的汇编代码编写高手。
NTFS文件系统慢的问题：NTFS比DOS好的是有文件备份，不宜损坏，DOS文件损坏我就遇到过，一个好玩的游戏，因为电脑断电，文件被破坏，不能用了。我记得诺顿公司当时有个修复工具，但有时也休不了。言归正传，NTFS做了一个定时备份的机制，但写程序的家伙为了安全，备份时不能读写，这样正常文件操作会很慢，这个问题定位了很久。靠其他团队的同事发现了问题。

微内核和宏内核
1）nt采用的是微内核，其他应用和内容采用client-server模式，这种模式最大的麻烦是互相调用多，性能是个问题，盖茨多次担心此问题，卡特勒很坚持先完成功能才优化，并反复说明肯定可以优化到满意。最终效果看，保持了client-server结构，性能比dos 稍微差点，达到了要求。
2）微内核的学院派教授Rick Rashid,也是著名的Mach的作者，微软有钱给他弄了个研究院，也来给nt提意见，内存占用方面提出了分页技术。卡特勒对这种意见很反感，但最终在内核中加入了分页技术，减少了内存占用。

重视API
也就是微软最重要的win32 API，NT兼容windows，把API全部移植过来，连鲍尔默都参加API检查会议。

几个很难定位的BUG
1）一个写硬盘问题
intel出的RISC芯片i860, 卡特勒在上面编码，NT存盘功能总是搞不定，代码反复检查也无济于事，后来换了新的硬盘驱动器，也不行。换了电缆仍旧不行。最终给硬件工程师索特聊到这个事情，索特想起手册里面的内容，查阅发现手册里藏着一个不起眼的线索，索特忘记安装电路的一个次要零件。卡特勒代码一致是正确的。 i860最终因为问题太多被淘汰。
2）一个网络问题
某款康柏电脑，网元发送数据，总是每页开头多了一个字符串0x3fffffff fffff7。硬件反馈没有问题，让软件这边查。最后都差不错问题，两边打赌谁输了请吃饭。几周后，adaptec网卡的一个工程师发来勘误表，他们公司的设备在康柏电脑上，用来控制输入输出的部分有缺陷，与问题刚好一样。这样格拉斯很愤怒。以为他多次与adaptecg工程师沟通，有一次甚至十分详细的描述了这个问题，而对方很震惊的告诉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所以说外部产品有时不靠谱。
3）发布前的最后一个观止BUG
打印图文混合的文档，pagemaker程序就崩溃了，耗尽了40M内存。分成单页可以打印。也就是说能规避。
因为临近发布，大家想遗留这个故障。但测试猪肝唐尼想继续跟踪，几天没有进展。为啥没有提前发现？唐尼回忆起这个测试的负责人刚离职，去开洗衣店了，所以没有好好测试。以后离职交接要注意啊。
晚上找到程序员定位，最终发现是两个bug，图形程序分配内存不对，pagemaker计算字体内存也不对。当时有点纠结，改图形程序是否会引起其他应用程序问题？最终还是改了。又半夜找人来测试。pagemaker是第三方软件，就不太好弄了，半夜打电话果然没有找打人。开始想退给第三方不管了，后来觉得还是做一下兼容吧，于是NT针对pagemaker错误做了兼容，问题圆满结束。赶上了压盘发布。有点惊心动魄。

吃自己的狗粮
最初大家用OS2上编码，测试用NT，1991年2月开始卡特勒让用NT，吃狗粮不可避免遇到NT的缺陷，使程序员有紧迫感去提高伙食水平，尽快修复错误的代码，从开始就编写耐用的程序。
三个阶段：首先不包括图形的NT，然后加上图形，最后是网络。
人力储备：需要一个万金油人才，什么都懂。拉科夫斯基就是这种人才，当出来问题，他会毫不犹豫地寻找原因，然后拉人解决。

死亡行军
采用每日构造，91年就开始每日构造，确实很早。微软在软件项目管理方面，经验丰富。
里程碑临近时，每天举行会议，包括周六和周日。

收尾
最后阶段，人心浮动，卡特勒让大家做好收尾，并说以后回忆这段经历，肯定是人生的成就。记住这美好的旧日时光。
这让我想起了高考。

花絮-糟糕的IBM
IBM那时已经很官僚，戴蒙得回忆的一个事情：OS2程序崩溃了，IBM程序员对着屏幕研究了一会儿说：喔，好严重的问题，还好不是出在我的代码上。然后他重启电脑继续工作，甚至从来没有报告这个问题。
怪不得90年代初IBM差点完蛋，最后不得不请卖饼干的郭士特纳来拯救，谁说大象不会跳舞。跳到现在又不太行了。老巴都看错了，买了IBM股票，最终以亏损卖出（待查）